00 世界盡是閃爍光輝的蔚藍。 「薰。」 耳邊傳來規律的拍打聲,微鹹的海風輕撫面容,波光粼粼的海中,有著深海奏汰的存在。 視界搖曳著。背對紅橙色的夕陽,藍髮少年張開十指、微微傾身,做著邀請般的姿勢對他伸出手。光線折射在深海奏汰碧色的眸,使平時難以讀出情緒的神祕變得格外閃亮。 映入眼簾的一切,是如此炫目。 不真實感將他吞沒,彷若沉浸於長長的夢境如今才猛然回過神來。突然地,他憶起母親曾在床邊讀過的故事:那些在漫長神話中為人所知的人魚與海中妖精,優雅而魅惑、使人瘋狂的存在── 深海奏汰並不是人類。 置身如夢似幻的景象中,恍惚的腦袋中湧現了字句。是啊,或許是這樣,眼前的他並不是人類,打從一開始就是截然不同的東西吧?過於炫目的光芒使他忍不住瞇起雙眼,推動著變得遲鈍的大腦,回想起父親語出的告誡。他確實被如此提醒過,那是難以觸及的、無法觸碰的『深海』。 西沉的夕陽將海面一點一滴滲透成赤,鵝黃色的光芒暈開湛藍的天穹,立於海中的少年型態逐漸模糊,臉上的笑意卻加了幾分。 吞了吞口水,羽風薰跨步走向那無邊無際的湛藍。 「薰,向我許願吧?」 奇妙的語調彷若神諭,深海奏汰牽起了他的手。 01 「……薰……這裡……」 熟悉的聲,在朦朧未明的意識中響起。 如同撲面而來的微風,帶著特有的溫和慵懶,言語卻透出使人安心的穩重。模糊不清的思緒與過往的回憶融合交雜,他隱約憶起自己似在某處體驗過相同的景。 「醒……薰……」 熟稔的嗓音仍在一聲聲呼喚他的名字,迫使他逐漸回歸現實。言語漸漸變得清晰,薰努力抓住記憶中的細碎片段,就快要想起來了,那就像是……略帶寵溺的、溫柔的、已然逝去的母親的聲── 臉頰感受到溫熱的鼻息,耳邊傳來平穩規律的呼吸,羽風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微微垂著的綠色眸子,與女孩子般的漂亮臉孔。雙目對視,兩人之間的距離比自己想像中還要近得多,不擅長和人過於接近的他一時有些窘迫。 要是奏汰是女孩子該有多好呢。不知說過多少次的想法又在腦中浮現,他眨了眨眼,意識到現在的自己露出微微張口、直盯著對方看的蠢臉後趕緊把嘴巴閉了起來,嘆氣著輕輕推開了幾乎要壓在自己身上的友人。 「薰,早安。這麼冷的天氣,睡在『頂樓』是不行的。『風』太大了會『感冒』喔?」 亮色髮的少年露出笑容,向躺在地上的自己伸出了手。順著方向往上一望,頭頂上的呆毛規律地晃動著,像在反應自身的情緒。 愣住幾秒,剛睡醒的羽風薰試圖說服自己那不自然的擺動是風吹造成的效果。真是的,果然奏汰是無法以常理去理解的非人存在…… 「奏汰才沒有資格說其他人會感冒這種話呢。前幾天不是才被從噴水池裏拉出來嗎?」光是回想同班的守澤千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訴說的場景,無奈感使羽風薰忍不住嘆氣。 「嘿嘿。」帶過話題的傻笑聲:「薰也要一起,『噗卡噗卡』嗎?」 「不不,我就免了吧。」 順其自然地應著,羽風薰撥了撥睡亂了的頭髮,稀鬆平常的聊天場景對現在的他而言,或許能算是一種奢侈吧。回想起使自己翹課來到頂樓的原因,他臉色一沉,心情再次掉到了谷底。 「奏汰,畢業後想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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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版2017情人節活動梗。看到巖窟沖咖啡給Master和作家群忍不住寫
*自我解釋/OOC有 ─── ──濃郁的香氣滿溢整個空間。 天草四郎睜眼,習慣性地伸了個懶腰,誘人的香味使他忍不住飢腸轆轆,可說是被這香氣給叫醒也不為過。他環顧四周想找出香味的來源,金色雙眼搜索著身邊的物品,終於在離床鋪距離不遠的茶几上看見一只精緻小巧的茶杯。 「是咖啡呢。」 英靈被召來現世之時會得到與此時代相關的足夠知識,再加上他曾在某個時代,被召喚而出並以受肉的存在度過六十餘年,因此能一眼辨識出在自己生前尚未傳進日本的外國飲品。 天草四郎起身走向茶几,端詳著難得出現在房中的飲品。他雖然知曉其名為咖啡、味道帶有苦澀,實際喝下的次數卻是寥寥無幾。深色液體之上飄著徐徐白煙,看來剛泡好不久,還不是能讓人一口喝下的程度。 自己的同居人作為慰勞,常為日以繼夜執筆的作家們沖幾杯咖啡提神,但從未讓自己嚐過──雖說自己不是咖啡派,而是偏好茶類飲品的那方,但天草四郎總是不吝於嘗試嶄新的事物。 這麼說來,自己從來沒喝過他泡的咖啡呢。能讓那群用詞辛辣的作家們心服口服的手藝,肯定相當不錯吧。 『作家們總嚷著想喝咖啡。沒辦法,這加爾底亞之中,肯為那群難服侍的傢伙泡咖啡的可只有我啊。』印象中也有對方看似無奈地閉眼,嘴角卻掛著難以忽視的上揚,實際上自豪得不得了的場景。 想沖泡咖啡,就得到有咖啡機的廚房去才行。對方通常會在沖完之後直接送去作家群的房間,因此天草從沒在他和巖窟王的房中見到過這樣熱騰騰的咖啡。 那麼,這杯咖啡為什麼會被放在此處?前幾天巖窟王才對著他說不要總是把食物飲料帶來房裡,縱使加爾底亞內部十分整潔,但掉下的食物殘渣、不小心打翻的糖水還是可能引來不必要的生物。 那可說是他的招牌的深色斗篷並不在房裡。 若只是去作家群的房裡送一杯咖啡、或是在加爾底亞內行走,對方通常不會穿上斗篷,只著輕便的外套與襯衫過去。當然他可能今天一時心血來潮,決定穿著斗篷也說不定。總之,不是給作家們的咖啡吧。 那麼,是巖窟王泡給自己喝的? 再不然…… ──難不成是給我的? 突然在腦中浮現的想法讓他呆愣了幾秒。 不,應該不是。再怎麼說,都是前者的答案比較可能呢。聖人少年本能似地深呼吸,然後嘆了口氣,簡直都快被自己的思考給嚇著。現在假設的對象可是那個巖窟王喔、那個巖窟王。他怎麼可能如此友善、貼心地給他沏上一杯咖啡呢?若是為他本來就很敬重的作家群們、或是和他有深厚羈絆的御主都不是什麼令人驚訝之事,但現在的假設,可是他給自己沖了咖啡喔? 雖然因為監獄塔曾打過照面、又同為稀少的額外職階等等因素,他來到加爾底亞之後最常與自己同行。實際相處過後,也發現對方對自己的好感度、露出笑容的頻率等等都比那個聖女高上不知多少倍,對於御主分配他們兩個同住的事情也無一絲抵抗……但還不是好到會讓他為自己付出的程度吧。 ……是嗎? 內心糾結、天人交戰,理性不斷告訴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假設── 他仍受一時竄出的想法所驅使,富有骨感的手就這麼往杯子伸了出去。 「──啊啊,喝完記得告訴我感想。」 熟悉的清冷嗓音。 初次耳聞之人可能會覺得那是凍到骨子裡的冰冷,但聽久了便能察覺其中豐富的情感與獨有的、甚至可說是一種特別的魅力的調笑語調。也因此他能夠馬上認出,並意識到現在的情況。 「……是的?」 有些僵硬地轉過頭去注視聲音的源頭。往右一看,正是倚在門上,不知何時回到房裡的巖窟王。他正是這樣無影無蹤、自由地來去,沒人能摸清的貓一般的存在。 在他不在時,做一些以為不會被看到的舉動──果然還是太天真了嗎。天草四郎時貞,對今日的錯誤深感痛心,豈能被區區一杯咖啡擾亂到這種地步。 「所以說,喝完要給我感想啊。」 被白色手套包覆的修長手指,指著天草面前的咖啡杯。巖窟王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對他人來說十足難得,但同居的天草已然習慣的那種笑容。 「所、所以……這是給我的?」 難以置信。 「嗯。」 不置可否。 剛才那麼說,就是允許自己喝的意思吧。 「那麼,我開動了──」 抱著有些戰戰兢兢的態度,以杯子擋住對方直直看來、如虎般的視線──他果然是貓科動物啊。天草小啜一口,等待咖啡的味道在口中拓展開來。曾經耳聞有專業指導他人品嘗咖啡、酒類的課程存在,生前在富貴奢華的貴族世界待上好一段時間的對方,不知道會不會對自己的一無所知加以嘲笑呢。 不如說,對方若像平時那樣嘲諷幾句還會讓他安下心來。 「……好喝。」 貧乏的腦中只能想到這一形容詞。即使對方銳利的金色眼眸再怎麼盯著自己看,天草也不是這方面的專家──甚至連咖啡都沒喝過幾次。若要將口味的層次、香醇等等逐一條列出來稱讚,那些是作家們的專長才對。該不會他平常聽慣了作家群的讚美,這下要拿來刁難自己吧。 「平常的巧舌如簧到哪去了,聖人喲。不過算了,看你那目瞪口呆的表情就是最大的收穫了。」 巖窟王打從心底感到愉快般微瞇起眼。也是,現在的自己大概擺著相當可笑的表情。 「喜歡嗎?」 突然拋來的問句讓自己再次措手不及。一時之間也只能給予「嗯,非常美味。」這種絕對會被對方認作敷衍的回應。 「今天為了給Master回禮,特地泡了比較甜一點的,既然如此便也給你沖了一杯。平時作家們都是喝黑咖啡的。雖然咖啡應該趁熱喝,但一回房便看見你那猶豫不決的蠢樣,忍不住看了一陣沒有出聲。」 對方的眼中滿是嗤笑。即使今天特別友善,果然骨子裡還是一樣惡質。雖然本質惡劣這點,天草四郎有自己根本沒資格說別人的自覺。 「那麼,我再問你一次──喜歡嗎?如果喜歡的話,要每天都泡給你未嘗不可。」 「嗯,喜歡。」既然對方難得地再給了一次機會,不好好把握可不行。天草一面以點頭加強自己的稱讚,將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Avenger的手藝果然很好。」 「咖啡應該是要慢慢品嘗滋味,而不是像那樣一口喝完。」 果不其然又被對方潑了冷水。如他所言,忍不住道出使人難堪的語句是Avenger的特性,但說了那麼多,還是個友善的復仇者啊。 ──復仇者。 眼前的他是復仇者,抱持著對人世亙古不變的怨恨、憤怒,故以特殊職階降臨之人。 現在這樣談笑,完全感受不到他是在監獄中引導Master、話語中僅是吐露對世界的憎惡的復仇鬼。沒錯,和伊夫塔時的形象大相逕庭。這或許正是他一直極力否定的,『愛德蒙.唐泰斯』部分的自身。 一面從巖窟王說加爾底亞員工所贈送、若拍想吃的話自己動手便可的甜食堆中揀選幾個中意的餅乾。前幾天才說別把食物帶進來,但既然這些巧克力是送給他的,不帶回房間也無處可放。雖然自己對甜食沒有特別的愛好,拒絕女性的心意卻是失禮至極──巖窟王如此說道。 天草咬了餅乾一口,很甜。是巧克力。在這種日子送精美的巧克力,意義也不會有其他了。巖窟王在女人間很受歡迎哪。無視時不時會說出復仇言論的不安定要素,那貴族紳士的氣質與優雅的談吐言行、再加上端正美麗的面容,果然十分吸引人。 對了,這咖啡好像是他送給Master的巧克力回禮。在特別的日子、特別的情況下收到相同的禮物,忍不住覺得也得回送什麼才是。無端收到的禮物才是最可怕的。雖然還沒搞懂對方為何會替自己沏咖啡,但先回禮就兩不相欠──不,剛才才答應每天都有一杯,這下可糟糕了。 欠復仇者人情一事,他可是從未想過。光是字面上說起來也挺可怕。畢竟他深知,所謂人情可是難以償還的債。 那麼,將他從復仇的泥沼中救出就行了。 看到對方現在這單純享受著平靜與休憩的模樣,無論是誰都不會想讓他變回那不斷反芻著生前的苦痛,將其化作力量的復仇者。沒錯,天草四郎時貞接近巖窟王的本意自始至終唯有一個,即是給予怨恨世界的復仇者救贖。無論是他亦或那救國的聖女,對呼喚復仇之人的行動方針唯有拯救。 那是裁定者對可說是自身的反面的復仇者,唯一的目標與信念。或許如今參雜了一些私人的情感在內,總的來說,目的仍是為了拯救他。 這亦是天草的夢想,人類救濟的大願的其中一環。憎恨世界與人類的復仇者能得到救贖,那便再好不過。 在心裡如此正論,天草嚼了嚼口中的巧克力將其吞下肚後,又再思索了一陣。 於是,在巖窟王專心地看著作家群給他的新作手稿、房裏滿溢著仍未散去的咖啡香與甜食的香味之時,天草四郎時貞便讓人摸不著頭緒地傳來一句:「我想拯救您。愛德蒙.唐泰斯。」 不知道要先為對方為何沒頭沒腦地說出這一句話做出提問、還是怒斥他使用那個名字來稱呼他、又或是再一次向對方重申以復仇者職階現界的自己是不可能被救贖的存在── 對方是聖人、裁定者,說出救濟的言論是連理由亦不必過問的本能行為。 那過於龐大以致他不斷追求聖杯的心願、想達成不可能之事的強欲,不正是自己中意之處嗎。 最終他嘆了口氣,從被打斷之處繼續觀看起手稿上書寫的故事。 ──這是以怨怒之炎構築而成的復仇鬼,在這獨特的日子、對難得有好感的對象的小小寬容。 *超意識流&只有對話 *自我解釋/OOC有 —-- 『——但這並不是我的故事。』 對愛渾然不知的復仇鬼與聖人。 —-- 1. 「童話的聚合體(童謠)唷、妳認為,這故事是喜劇(Happy Ending)嗎?」 「嗯嗯,是滿溢著希望的,閃閃發亮的故事唷!」 「是嗎。」 但是,這不是我(オレ)的故事(人生)。 我與那傢伙(エドモン‧ダンテス)不一樣。 我是監獄塔的亡靈(復仇鬼)。 我是巖窟王(モンテ‧クリスト)、永久的復仇者。 / 「童話的聚合體(童謠)、您認為這本書是喜劇(Happy Ending)嗎?」 「是唷。是訴說著希望的,閃閃發亮的故事呢!」 「……是這樣嗎。」 但是,這不是他的故事(人生)。 他與他(エドモン‧ダンテス)不一樣。 此刻的他,是監獄塔的亡靈(復仇鬼)、 不懂得愛的巖窟王(モンテ‧クリスト)。 ——而我(裁定者),必會拯救他。 2. 仍未知曉愛的復仇鬼。 「神不拯救如何人。主的救贖,打從一開始便不存在。」 「不,救贖確實存在,主以祂的寬大為懷為人們降下救贖之光,Avenger。您也曾被赦免,您敬愛如父的法利亞神父,正是主在陰暗的監獄之塔,為您照下的一絲光亮。在這加爾底亞,即使不存在法利亞與寵姬,我仍會為您獻上祈禱和救贖的言詞。」 「哼。還是要說著那種話,擺出慈愛的樣子為神奉獻一切嗎,天草四郎?你很清楚吧,無論是你還是那個聖女,都沒有被你們的主拯救。即使道盡對神的崇敬愛戴,終究是被眾人嘲笑、欺瞞、唾棄、背叛,迎向了生命的終焉。神給予聖者與聖女的報酬正是如此晦暗的結末,難道不是嗎?」 「那確實是,我的結局呢。」 「不被信奉的神救贖,無論尊嚴或奇蹟都被奪走——卻還是說著那樣虛幻無實的言語嗎,聖人?」 「確實,我被稱作虛假的聖人,被他人背叛、彈盡糧絕之時遭到圍攻,最後被斬首。那是我的結局。背負著三萬七千人的性命掀起叛亂,而失敗被殺。與那救國的聖女不同,不被認作聖人亦是理所當然之事——但那與我一同逝去的三萬七千條命絕不是無用的。 即使是滿溢著淚水、痛苦與不甘,無趣至極的故事,我仍向萬能的主訴說:即使如此,我仍愛著人類,我仍相信人類的善與幸福。 正因人類是醜陋而不完美的,我才站立於此,踏上救濟人類的大願。」 「……那份強欲著實值得讚賞,高潔的聖人喲。否定蔓延著惡的現實的你,肯定也對這世界的不公感到忿恨難平——庫、哈哈、哈哈哈哈!說過了吧?你和那聖女都與這我相同,在內心深處燃燒著復仇的烈焰!聖人呦,你所期望,想向聖杯許願達成的完美世界,肯定不容得我這般憎惡人類與世界的復仇鬼存在。那麼,就讓我注視著那樣的你的願望,讓身為復仇之神的我看著你所踏上的道路吧。」 「啊啊、Avenger,這您可就錯了。您是因愛而生,憤怒的復仇者,是自愛情中誕生的復仇鬼。深深愛著人類,才從那感情中生出怨恨;因為對人類、世界懷抱著愛與希望,遭到背叛時才如此痛苦。您和我同樣,深深地愛著人類。說著那是神所容許的復仇而行動的您,就如那個聖女被賦予的使命,是主在這世上的代行者……」 「……」 「……對於那被世人稱頌歌詠的復仇劇,我或許既憐憫又羨慕不已吧,但我絕不是為了消滅您的存在,才現身於此的。復仇一事並非人類所能達到,若是背負復仇之神的名,就更不用說了。 您是愛德蒙‧唐泰斯,曾在滿溢著鮮血的復仇劇的盡頭,取回了愛的男人。不是巖窟王、復仇的基督山,也不是復仇之神。您就是您。 人無法承擔復仇。若執意走上這條道路,您終有一天會和那黑炎一同燃燒殆盡吧,Avenger。」 「在那之前——我必會,將您拯救。」 / 仍未知曉愛的聖人少年。 「喜歡的事物?那當然是人類。我愛著充滿慈愛的世界,儘管我不曾去過那裡。」 「討厭的事物……蹂躪、暴政與虐殺。唯有那是不可饒恕之物,我對此深惡痛絕。」 「興趣?……並沒有特別的。我是為了拯救人類而現身於此。」 「……你曾愛過人嗎?」 「怎麼突然這麼問呢,Avenger。我是真心地愛著人類,為此願獻上性命。」 「不,不是那種。我指的是,強烈地佔有某人、使他作為自己的所有物……將理性與知性置於身外的情愛。」 「……這不是聖人應有的感情。聖人理應平等地愛所有人,如上帝給予眾人的慈愛。」 「……是了。你肯定,不曾愛過人。願將此世全部之善收入掌心的聖者呦。 你愛的是『人類』這一種族,而不是『人』。 你像被撰寫出的完美的神那樣愛著人類,卻從未知曉人之愛——」 被母親呵護、滿是慈愛地注視著。 被痛苦不已的人們視為救世主般愛著。 那皆為不求回報之愛。 我被稱作救世之人。 將三萬七千人視為一體,如上帝平等地愛著。 ——直至,被美麗的女帝愛上。 或許觸碰到所謂『愛』的本質、 或許僅是繼續迷失。 在這人類救濟的大願之前, 『理解者』是不需要的。 只要手中握著能使用的『棋子』, 稹密謀劃、思考、使用主賦予我的恩賜。 以這身體、這智慧、這死而復生之機—-- 無論多少次、 無論多少回、 無論經歷多久的歲月—-- 我肯定會根除一切罪惡、斬除一切敵人、排除一切艱難困頓之事、 我絕對會將此世全部之善握於手中。 「……肯定會,創造出真正完美的世界。」 【tag:吃】
你真是個,與花和襯得過份的男人啊。 他輕輕地笑了,毫不掩飾。 舉手投足間不失王的威嚴與相應的禮儀,常人來說再平凡不過的攝食畫面於妖精王身上便成畫作般令人賞心悅目的景。耳聞突如其來的發言,那對紫眸向上瞟他一眼,帶著天生的慵懶。隨即,不想理會地繼續持起刀將眼前的肉排切成合宜入口的大小。 他坐在他對面,手撐住頰看著對方難能可貴的進食場景。一直以來都沒有這般面對面吃飯的場合,他一時興起向天界傳了封飯局邀約,沒想到竟收到願意赴約的回應。見對面盤裡食物漸漸被清空,他揮手向一旁的僕傭示意。新的菜餚被端上,而弗拉德仍沒有拿起刀叉的打算。 「……」 妖精王忍不住又瞥他一眼。見他毫無改進之意,歐貝隆一語不發、努力想無視對面惹人不自在的注目,專注於桌上的餐飲。 紅色桌巾盯久了略顯刺眼,和眼前這人卻是襯得不行。定眼觀察,絨布上帶著薔薇的刺繡。不知道今天的擺設是誰負責,但這桌巾真比平常雪白一片好看得多了。一旁的花瓶裏不知是刻意設計或僅是巧合地插了幾株薔薇,有紅有紫,還有些他叫不出名字的小小花朵作為襯托。 他起身正坐,直直盯著眼前的景,心裡又浮現方才脫口而出的話語。 ──眼前這人與花是如此和襯。 像薔薇美麗帶刺、卻不如花兒被動地護衛自身。一旦被他認定為危害,即使仍未觸及,迎來的便是不可理喻地強烈攻勢直至將人粉身碎骨……今日他竟肯赴約前來魔界參加這場飯局,真不知是持著怎樣的心態。 細長的紫色眼瞳瞇起,將視線盯回對面的人,他勾起嘴角露出淺淺的笑。 假使要將他作成料理,肯定得集結一批優秀的廚師、使用最高級的佐料、以講究的擺盤好好盛裝才是……。肉裏帶著花的清香、鮮血飲來如陳年釀造的紅酒,令人上癮的香醇。那肯定是讓人捨不得一次享盡的美味,但冷藏起來可不是對妖精王應有的款待…… 想像著那副場景,他不禁感嘆起自己仍是一介渴求血與肉的魔物,仍然保有狩獵的本性。他被喚作魔王。即使衣著光鮮、態度有禮,真如外表般人畜無害未免也太過可笑。那份嗜血與生俱來,暗藏在體內,隨著增長的名聲逐漸膨脹壯大。 正如他見著眼前的人,心裡卻想著如何將他料理一事。儘管此刻僅是在腦中打轉的空想,但他確信終有一天他會忍不住想嚐到他的鮮血。 畢竟他是那麼一朵美麗的人造花──捏碎花瓣後會得到什麼他不清楚,將其做成料理應是綽綽有餘。 正如他心想,冷藏可不是對他應有的款待。 「你,已經沒有人攙扶就站不起來了嗎?」 低沉的嗓音迴盪。 熟稔的身影立於眼前,俯視傷痕累累的他。利維亞不堪示弱地狠狠瞪向對方,已無力回擊的事實卻不容否認。 「輸給背叛者還真悲慘。你說是吧?」法布拉瞥了他一眼,隨即視線轉向遠處的水仙卿。「她是不是比你還強一些呢?也好,先解決了你。」 「嘖……!」 被輕視諷刺的話語激怒,他伸出手,再次凝聚起力量。冰晶逐漸漫延,逼人的寒氣纏上劍身──唯一能依靠的武器卻輕易地被踢向遠處。 以怨恨為動力修煉多年,就在等待這一刻。現實卻是他跪倒在他面前,再也使不出一絲一毫反擊的力氣。 ──他從未想過再見的日子會來得這麼快。 「放棄吧。」 「你是贏不了我的。」 而他不曾對他露出的陰沉,此刻毫不掩飾地顯現。 許久之前,他們侍奉同一位君主。 他們曾一同修練、作為對方的競爭對手,對彼此一清二楚。那時他們效忠於龍王室,為身纏烈焰的紅煉之帝獻上不滅的忠誠為盾。 在那與神祇的大戰後,龍族不得不揀起敗者之名。神與龍同為上位,沒有誰樂見死亡與鮮血,卻被想證明自己優於他族的思考驅使,最終引發戰爭。 投靠神界的背叛者、當時持有龍王之位的紅蓮的暴君……使龍族落敗的原因皆源於自身。他痛恨著這份屈辱,放任不甘與憤恨滿溢而出,最終悲傷被怒火掩蓋,謊言成為事實 。 ──他被背叛了。 被忠於付出性命保護的君主、被那個笑著向他搭話的人。 曾經他們以身為古龍眾為傲。 但最後只有他獨自站在原地,看著曾經的君主與夥伴背道而馳。 正如此刻,仍舊效忠紅煉帝的他毫無疑問是龍界的背叛者。他對他的熟識與厭惡千言萬語亦無法說明。 讓他憎恨他的理由,有太多太多。 「利維亞。」 「讓你輸的,是自身的弱小。」 與記憶如出一轍的笑容幾乎要勾起腦海中的景,蒙上的冰冷卻不是他所熟悉。 早已決心捨棄的回憶浮現。再一次憶起那些,如他所言是是自己太過軟弱的證明,即使如此他仍是無法抑制地回想起過去。 強烈的憎恨從心臟逐漸漫延,將一切染上仇恨。 他笑著對他伸出手的那份記憶,被背叛的現實抹煞殆盡。 今日的會面亦被作為增長憤怒的食糧延燒,直至親手他弒殺罪惡的那天。 閉上雙眼之前,他將他的話語深深烙入腦中。 # 銀灰色的髮辮在他眼前晃呀晃地,受陽光照射而格外亮眼。 曾經他問法布拉為何要留著一頭長髮紮起辮子,只得到對方顧左右而言他的玩笑回應。事實上他也是明知故問,誰都看得出那是與他們的王刻意弄得相似,利維亞甚至親眼看過法布拉幫那位帝王紮髮辮。被譽為紅煉帝、人人敬畏的君主,竟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紋風不動,不見一句抱怨。 那雙總拿著武器而生了不少繭的手,綁起髮辮卻是溫和而細心。小心翼翼卻熟練地,絲毫看不出是行武之人的動作。 他望向他的背影,那條髮辮總是維持著相同的角度,利維亞甚至覺得那是法布拉計算好的。堅持每天綁在特定的高度上,他覺得他就是閒到去在意這種事情的人 。 晨練已經結束,身為龍王的直屬護衛,武術技巧的磨練自然不能有絲毫懈怠。利維亞才剛坐下想稍作歇息,便瞥見一晃而過的髮辮。 那只是一時興起。 既無算計也非預先規劃好的事,說到底預測他人的行動是對方的強項而不是他的。他的眼神定在那稍顯鬆散的髮辮上,隨後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辮子鬆了。我給你重綁吧。」 # 「你真的會綁嗎?」 「你閉嘴,別吵吵鬧鬧的。」 利維亞沒好氣地應著,努力回想辮子的綁法,順道咒罵幾分鐘前的自己絕對是被熱昏了才會提出這種自找罪受的要求。對方放下後的髮長比他想像中還長上許多,一時不知該從何下手。 「……果然還是我自己綁吧,利維亞你還太嫩了啊。」 「不是叫你閉嘴嗎。」 半是遷怒地他將握在手中的頭髮往後一扯,耳邊立刻傳來哀怨的語調:「不會就直說……」 「想再被扯一次?」 法布拉向後瞥了一眼,見利維亞臉色難看地身邊已纏繞陣陣黑氣,決定還是聽話乖乖閉上嘴。 沒有梳子讓動作困難許多,拆了辮子後的頭髮呈現微捲,光是要梳好就得花上一番功夫,更何況這傢伙還別了串顯眼的髮飾。他看了下一旁的飾品,決定先不去思考等等要怎麼把它們別上去。好幾次利維亞都覺得對方會轉過來問他真正的目的是不是想拔他頭髮,實際上法布拉卻乖順地令他吃驚。 回想著兄長替紫苑綁頭髮的場景,他伸手撩起幾綹髮絲,在腦中盤算如何將這頭銀髮綁成他所熟悉的一條髮辮。 纖細的手指在同樣細緻的青絲裏穿插,不一會兒就綁出多變的式樣。那是某個早晨的事,剛醒不久的他,恰巧望見兄長為仍然睡眼惺忪地坐在梳妝台前的紫苑編起辮子。正為兄長的巧手讚嘆時,那高大的身影轉過身來向他露出一抹笑容:「利維亞也想綁嗎?等你留了長髮再給你綁吧。」 「才不會留啊。」他撇了撇頭故作冷淡地應。生得這一副中性的容顏就算了,再留起長髮豈不是會被那一直以來說他長得像女孩子的傢伙更得寸進尺地說嘴嗎,明明他才是像女子一樣留著長髮的人。 「那麼,是想學怎麼結辮子?」 「……」 沉默良久,詢問並沒有得到否定。 # 再怎麼說都是經過學習的,即使許久沒有複習也不會太過生澀。手指上的記憶還存留著,一次次將髮絲交纏束緊的動作也逐漸變快。回想起先前每天早上在梳妝台前替妹妹綁頭髮、順道被兄長調侃學這個是想替誰綁辮子嗎,利維亞漂亮的臉忍不住扭曲了下。 才不是為了這傢伙學的。 如他所說,那僅是一時興起。 # 「好了。」 他鬆開手,拍肩示意對方站起身來。法布拉先是確認般摸了下垂在身後的辮子,隨即一臉讚嘆地與他對視。 「我沒想到你真的會綁……」 「其實你想剪頭髮對吧?」 利維亞拿起置於一旁的刀劍,散發出隨時把對方的頭顱砍下來都不奇怪的氣勢。這傢伙,果然太會得寸進尺了。 「那種東西很危險,你還是先放下吧。」 法布拉勾起苦笑,緩緩遠離發著寒光的兵器。他嘖了聲,很是不甘願地將劍收入鞘中,往對方身後端詳一陣。 「嗯……」察覺到他的目光,法布拉雙手交叉於胸前思考著,似乎想對他的手藝給個評價。 「和平常的高度不同,至少還算是條辮子。」 是不該期盼他會說出什麼正經的意見。 「……老實地接受別人的善意然後閉嘴。回去了。」 他如此言道,抑制住再次舉劍的衝動,卻是又看了看那垂在身後的髮辮才肯重新望向前方的道路。 暗自想著,對方不知何時才會發現他嫌麻煩而沒將髮飾別上去一事。 # 他從未和他提起那串遺失的髮飾。 不知道是忘了還是刻意不說,而對方不開口利維亞自然也不會提到這件事。隔天再見到法布拉時,那串顯眼的髮飾仍是在他的頭髮上閃閃發亮。他大概有很多相同的,丟了一個也不會怎樣吧。利維亞如此想道。失主沒和他討,他便一直收著那天從他頭上拆了下來的髮飾。 那姑且算是一種紀念。 「嗯?誰的髮飾放在這了?這麼舊,好像也不是紫苑的……」 「是我的。」 熟悉的顏色映入眼簾,他幾乎什麼也沒想就開了口。只見正在打掃房間的兄長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將髮飾拋了過來:「原來你會收藏這種東西啊,果然還是很想留長髮吧利維亞……」 「才沒有。」 他順勢抓住向下垂落的髮飾。記憶中的金黃色已經生鏽,表面也不如過去的光滑閃耀。 那是他的髮飾。 他不會忘記,就算想忘也無法忘掉。手中的觸感正誇耀地彰顯,那天替那個人、結了髮辮的事實。 與此同時,破舊的外表向他宣示著那是古舊以前的曾經。 # 「……你似乎,不怎麼想見到我呢。」 清冷的嗓音與,讀不出情感的語調。 髮辮維持在他熟悉的角度,一串金色仍襯著他的銀髮,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 他想起了那串髮飾。 那串被放在家中,早已生鏽得不堪使用的飾品。他清楚地記得他是如何得到它,那是對他親手結成的髮辮的紀念。 同時他亦記得,那串髮飾最終被收進了隱密的櫃裏,如同下定決心捨棄的回憶被塵封著不再取出。 那是種紀念。 姑且也是,對他再也無緣碰上的那頭銀髮所作的留念。 |